译自《Wise Traditions》播客第 526 集:The Damaging (& Insidious) Effects Of Glyphosate And What Bayer Is Doing To Avoid Liability
嘉宾:凯莉·赖尔森(Kelly Ryerson)
2025 年 5 月 12 日
草甘膦是(Glyphosate)一种有毒致癌化学物质,是除草剂「农达」(RoundUp)的主要成分。这种除草剂广泛喷洒在草坪和农作物上。但坏消息不止于此!草甘膦正悄然渗入我们的食物、空气和水源中。更糟糕的是,草甘膦的制造商拜耳(Bayer)公司,正在推动通过一项法律,为其产品中的有毒成分所造成的全国性危害设置法律免责保护!
在本期节目中,凯莉·赖尔森,也就是“草甘膦女孩”(Glyphosate Girl),向我们说明了她为何如此努力地揭露草甘膦的危害,以及为何必须警惕拜耳公司为逃避责任而采取的行动。
凯莉详细介绍了目前在美国多个州正被讨论的一系列免责立法。她还解释了草甘膦为何如此具有破坏性,它是如何影响她个人生活的,以及她如何通过一位通用磨坊(General Mills)内部举报者的帮助,逐步拼凑出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更新信息:在本次采访录制时,北达科他州正在考虑相关免责法案;而今,这项法案已经在该州正式通过。
请访问凯莉的网站:americanregeneration.org 与 glyphosatefacts.com
以下文字记录中,粗体文本为主持人希尔达(Hilda Labrada Gore)的发言,普通文本为比昂蒂的发言。
我们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拜耳正试图在美国多个州推动立法,一旦消费者因中毒而起诉,他们将得以免责。这是第 526 集的节目,嘉宾是凯莉·赖尔森,也就是“草甘膦女孩”。她致力于保护大众免受这种我们可能接触到的最具毒性、最具致癌性的化学物质之一的伤害——而这种毒物正不断地被喷洒在我们的草地和农作物上。
在节目中,凯莉深入剖析了当前的形势,以及拜耳公司为何试图在各州推动法律,以免其因产品伤害而被起诉。她解释了草甘膦为何危害巨大、它如何影响了她的生活经历,以及她与通用磨坊的一位举报者接触后,如何逐渐理解整件事的全貌。她也提醒我们一个令人担忧的事实:即便草甘膦未来被市场禁用,也极可能被其他更具危害性的农药所取代。
欢迎来到节目,凯莉。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这次能顺利进行。
草甘膦与其法律免责保护的追求
我也是。我非常好奇——草甘膦的制造商怎么会设法争取某种类似疫苗制造商所拥有的那种法律免责保护?
这件事真的很令人震惊。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事正在发生,所以我非常高兴你愿意讨论它。其实这是几年来逐步酝酿的状况。拜耳公司是草甘膦的制造商,而草甘膦正是农达中的活性成分,也是有史以来使用最广泛的农药之一。你可能已经注意到,最近有很多针对草甘膦的癌症诉讼,因为它被发现与非霍奇金淋巴瘤有关。
而这些诉讼仍在不断增加。目前大约还有 17.7 万件相关诉讼在进行中。这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导致拜耳的股价大幅下跌。由于草甘膦的相关诉讼,拜耳现在面临严重的财务困境,甚至有破产的风险。同时我们还面临另一种情况——百草枯(Paraquat)是由中国化工集团(ChemChina)生产的,这是一家国有的化学公司。而百草枯是一种与帕金森氏症密切相关的农药。
我采访过一位女性,她说她曾在中国赤脚行走,结果百草枯通过皮肤进入了她的身体,导致她生病。
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 Nicole Masters。
这太疯狂了,因为中国已经禁用了百草枯。而且禁令实施的时间其实也没有太久。所以她感染百草枯的时间可能是在禁用之前发生的。
也许她当时并不是在中国行走,这点我可能记错了,但我确定她是通过皮肤吸收了百草枯。她是《为爱而护土》(For the Love of Soil)这本书的作者。她当时就在想:“我怎么会这么虚弱?”她说:“这不是很讽刺吗?我一生的使命就是让土壤恢复健康,这样我们才能更健康,结果我却因为一种我们到处喷洒的东西而生病。”百草枯在这个故事中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百草枯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很有意思,中国化工集团是全球主要的农药外销制造商之一,而他们正是有望从这项法律免责中获益的一方。关于百草枯的诉讼正在美国各地迅速爆发。中国国内已经禁止喷洒百草枯,但他们仍想继续对美国出口,并让美国人在无任何追责机制下继续被百草枯诱发帕金森氏症。
他们在自己的国家禁止使用它,却把它出口给我们。
他们还想为此获得法律免责。
我敢肯定所有人都想要免责保护。
总共有大约 16,000 种化学物质将纳入这项免责法案,但推动这项立法的主要动力是草甘膦相关的诉讼压力,以及拜耳所掌握的巨大权力。拜耳在 2018 年收购了孟山都(Monsanto),而我们整个农业体系实际上已经建立在拜耳的产品之上,这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他们请求法律豁免的理由是:如果法律继续允许相关诉讼,美国农业将无法维持下去。
那些负责通过这项法案的法官或立法者,真的相信这种说法吗?
令人震惊的是,他们最初试图将这项免责法案纳入《农业法案》(Farm Bill)和另一项联邦预算支出法案中,想让它适用于整个美国。但最终没能通过,因为《农业法案》并没有成功出台。他们还会继续试图偷偷把它塞进去。理论上我们每年都应该制定《农业法案》,但已经拖延了两年,目前还没有通过。
这是一些已经被收买的议员推动的跨党派倡议。他们显然以某种形式受到了贿赂,才会在《农业法案》中为拜耳站台。这其中有民主党议员,也有共和党议员。总体来看,原本大家以为民主党不会接受这样的免责条款,但他们愿意用提高 SNAP(营养补助计划)预算来换取豁免条款的通过,用这种方式进行谈判。这种做法实在是目光短浅。
这些幕后交易是我们很多人完全不了解的事情,因为它们都是在关起门来暗中进行的。
正是如此。这项法案没有在联邦层级通过。与此同时,拜耳的股价持续下跌。他们换了新任 CEO,这位 CEO 上任后就公开表示:“现在必须做出改变。”其实他们完全可以通过一种方式化解危机——只需在草甘膦的瓶身上注明:“IARC(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已发现此物质可能致癌”,这样就可以视为已经发出警告,从而避免诉讼。
但他们不愿意这么做。
他们宁愿彻底撤下这些农药产品,也不肯在包装上加上致癌警示标签——这点非常耐人寻味。既然联邦层面行不通,他们就转而逐州推进,试图在 21 个州推动通过州级免责立法。
那他们在州一级的进展如何?
幸运的是,目前民间有了很大的反对声浪。我们得到了很多有热情的支持者,特别是 MAHA 运动的成员,他们非常了解疫苗法律豁免是怎么来的,现在也参与进来,打电话给州议员表达反对意见。我们已经成功阻止这项法案在俄克拉荷马州、田纳西州、蒙大拿州(我记得是)、怀俄明州和爱荷华州的通过。这些州的法案都被否决了。
然而,目前这项法案已经送到了两位州长的办公桌上:乔治亚州州长布赖恩·坎普(Governor Kemp)和北达科他州州长阿姆斯特朗(Governor Armstrong)。这两位州长现在都有机会否决这项已经在其州议会通过的法案。
这项法案已经在一个层级获得批准,接下来就看这两位州长是选择否决还是签署了。这太可怕了。你不是有你的人在这些州行动吗?
北达科他州的确比较困难,因为那里的居民本来就不多,所以组织起来更有挑战。很多外州的人都在打电话表达反对意见。乔治亚州的情况则好一些,那里的确有很多非常热心的人参与。但问题在于,州长坎普的竞选主张之一,就是要减少大规模侵权诉讼(mass tort litigation),他希望藉此阻止律师们靠这类案件发财。
这就成为一个障碍,因为某种程度上,草甘膦相关的诉讼确实属于这种类型——成千上万的律师蜂拥而至,试图从中分一杯羹。这让坎普陷入了矛盾的处境。我不知道他最后会怎么决定。如果有人认识坎普州长或认识认识他的人,请告诉我。我现在已经在联系一些和坎普家族认识的朋友,想方设法让他明白:“你没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项‘支持农民’的法案,尽管他们是这么宣传的。”
他们是怎么包装这项法案的?主要宣传的论点有哪些?
他们打出了广告牌,真是疯狂。他们在广播上投放广告——那是大多数农民最常接触的信息渠道——还有电视广告。他们说的是:“我们这是在保护粮食供应。要喂饱全世界,就必须使用这些化学品,我们的农民离不开它们。”这是老掉牙的论调了。他们还宣称:“如果你支持农民,你就应该支持这项法案。”
与此同时,我脑中想到的却是我认识的那些农民,他们患了癌症、帕金森氏症,还有可怜的盖布·布朗(Gabe Brown),他得了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ALS)。这太可怕了。这根本不是“挺农”的政策,实在令人沮丧。威尔·哈里斯(Will Harris)也加入了我们的通话。他是乔治亚州非常有名的农夫,很棒的是他愿意挺身而出发声。越多棉花种植者、农场主站出来说:“这不是挺农的法案”,效果就越好。
如果你的孩子因草甘膦而罹患癌症、不孕,或其他相关疾病,一旦这项“全面免责”的法案通过,你将再也无权控告相关企业、要求赔偿。
你刚才说乔治亚州和北达科他州差不多已经通过了,那还有别的州也有类似动向吗?
有的。佛罗里达州最近也开始有所行动。幸运的是,佛州的民间活跃分子可能是全美最积极的。当我发出招募志愿者的请求时,名单一下就填满了,太令人欣喜了。我实在无法想象这项法案会在佛州通过,因为那里的反对力量太强大了。德克萨斯州、印第安纳州和伊利诺伊州也有类似提案出现,不过目前我还没看到它们有实质性的进展。现在有一个专门的团队在密切追踪这类法案的提出动向,一旦出现,就能及时发动民众行动。
草甘膦如何伤害你
那为什么人们要采取行动?如果我说:“这只是农业相关的事,跟我关系不大。草甘膦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会怎么回应?
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他们刻意把这场讨论限定在“农业议题”上,实际上它远远不止于此。举个例子,在加州有一个儿科癌症高发区,那片区域曾被大量喷洒过草甘膦。太可怕了,那是一座学校的公园,简直令人毛骨悚然。而且,未来就算这种情况发生,也不受赔偿权利保护。如果你的孩子因为草甘膦而罹患癌症、不孕症,或者其他与它相关的疾病,你将无法起诉相关公司索赔——因为他们将获得完全的法律豁免。
不仅如此,这将和疫苗制造商的情况如出一辙:他们对伤害完全不负责任。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让产品变得更毒,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任何机制能阻止他们。
他们会想:“反正没人能告我们,我们就继续。”而且据我所知,草甘膦或农达在草坪上的使用频率甚至比农场还高。换句话说,从使用场景来看,它在住宅区草坪上的用量是最多的,对吗?
其实大多数草甘膦还是用于农业领域,大概有 90%。但剩下的 10%,则广泛用于公园、草坪和学校。你想想这些土地的分布,那都是人群密集的区域,而不像农场那样远离居民区。我们确实会通过食物摄入草甘膦,但更直接、影响更大的方式,是皮肤接触——很多人正是因此罹患癌症。想想那些赤脚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的孩子,接触到喷过草甘膦的地面,这些化学物质直接渗透进皮肤,实在令人痛心。而且,现在连狗和猫的淋巴癌发病率都高得惊人。
没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们的宠物会得癌症?”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很多兽医认为,这是因为狗和猫走在喷洒过草甘膦的人行道和地面上。当这些化学物质通过皮肤吸收时,会对它们造成影响。有研究发现,动物通过皮肤接触草甘膦后会严重患癌。想想我们那些可怜的小狗,一天天踩在这种地面上……这些毒素就从它们的爪子一路吸收进身体。
即使你不是在泥土里走路,也不是农夫,我们吃的⻨类有时也会在收割前被喷洒草甘膦来加速干燥,以便更容易加工成我们吃的面包。所以人们体内的草甘膦含量其实很高。据我了解,很多家庭成员在做尿液检测时,体内都被检出了草甘膦。
即使我全程吃有机食物,含量会降低,但仍然还是能检测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你可以通过 HRI Labs 做尿液检测。那里的 John Fagan 博士是一位杰出的毒理学家。你可以上他们的网站,邮寄样本过去,他会告诉你体内的草甘膦浓度。你还可以持续追踪,过一段时间后再寄第二个样本。最让我震惊的是,在我调查过程中,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草甘膦无处不在,那它会不会存在于精液中?”我曾经读过一篇研究,说它会杀死精子。我对男性精子数量下降 50% 的趋势感到非常担忧,于是我送了三份来自三位男性的精液样本去检测。
结果三份样本都被检测出含有草甘膦。而我们已经知道,它会杀死精子。我进一步深入研究,跟一些科学家交谈,他们告诉我:“已经有研究证实草甘膦能穿过血睾屏障(blood-testis barrier)。”幸运的是,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鲍比·肯尼迪,他已经了解这件事了。2024 年 9 月,我去了美国环保署(EPA),因为他们当时做出了一项虚假声明,声称草甘膦不会引起内分泌干扰。他们的依据完全来自业界自己提交的研究。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当时说:“这是你们列出的研究清单。我可以看这些研究吗?”他们回答说:“这些研究属于拜耳孟山都的专有资料。”这太糟糕了。这一切是相互勾连的——和流产有关、和雌激素和睾酮水平下降有关、和精液质量有关。我们国家正面临严重的生育危机,这种情况还在持续,实在令人震惊。我知道孟山都方面是知道这些的,因为我们现在讨论的一些内部文件就涉及到女性的生育问题。这让我非常愤怒。不孕的痛苦是撕心裂肺的,我的很多朋友都经历过这种痛苦。明知道这些信息,也明知道造成问题的原因,却眼睁睁看着问题持续发生,真的让人受不了。
如果草甘膦的责任豁免法案在某些州通过,那就会立刻终止所有相关诉讼。
回到我们平常接触草甘膦的方式,除了土壤和食物,我听说它还存在于空气中,是这样吗?
确实存在于空气中,尤其是在被喷洒的地区。它还会进入雨水中,随着水循环再降落到我们身上。它也存在于我们的供水系统中。很多地方政府的水处理部门甚至不会检测草甘膦的含量。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哪个地方会主动检测。我们会因此受到暴露。而且任何非有机的棉制品,也可能含有草甘膦,比如卫生棉条、护垫、尿布等等。是的,真的有。
凯莉如何开始投入这场抗争
这实在太离谱了。我能理解你为何这么担心。但你能不能说说,是什么让你个人投入到草甘膦以及这个可能的责任豁免法案的议题中来的?
我之所以关注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自己曾经得过一种自身免疫相关的疾病,虽然没有被正式诊断出来,但我知道我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糟糕。为了缓解种种症状,我被堆叠开了一大堆药,整个过程特别痛苦。直到我开始不吃含麸质的食物、开始干净饮食后,我的身体才逐渐好转。我后来深入研究了麸质敏感症及其日益增加的趋势。
有一次我去哥伦比亚大学参加了一个会议,主题是麸质敏感症的上升趋势。我当时就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上有人说:“我们甚至不知道真的是麸质的问题,我们怀疑可能是别的东西。”我心里一惊,就在想:“会不会是农场上的某种东西?”我就上前提问:“有没有可能是某种农药?”他们回答说不太可能。但会后,有个通用磨坊(General Mills)的人找到我,说:“你应该去查查看,因为在收割之前,我们的燕麦、小麦和其他谷物上都会喷洒草甘膦。你可能应该去研究这个。”
那个人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他是个吹哨人。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我当时就想,“你在说什么?农达?就是家得宝里卖的那种除草剂?我们居然吃下去了?你不觉得这两者有关联吗?”他说:“我也不确定。”差不多那时候,旧金山(我住的地方)正好开始了有关草甘膦的癌症诉讼。我原本是要去抗议孟山都的,但到了那里,我发现既没有抗议者,也没有媒体记者。
我就直接走进了法庭,在那儿坐下,旁边就是鲍比·肯尼迪,他是原告律师。我对他说:“我是凯莉。”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我意识到,根本没有人会去报导这场官司的日常进展,所以我就辞掉了原来的工作,自称为“草甘膦女孩”。我当时试图保持匿名,每天记录下所有 EPA 与孟山都之间那些骇人听闻的勾结行为。我知道这些事永远不会登上主流媒体。
你走进去的那个法庭,是处理那位学校园艺工人的案件吗?
是的,李·约翰逊(Lee Johnson)。
你可以简单讲讲他的故事吗?我需要回忆一下细节。
这事真的非常悲惨。他是个园艺工,也就是负责在学校里喷洒农药的。他在加州的某个学区负责这些工作。工作中,他背着的喷药器发生过几次泄漏事故。他把药剂洗掉了,但还是很快就得了非霍奇金淋巴瘤,而且是非常严重、非常痛苦的那种。
他在喷洒的时候,是不是必须穿得像化学防护服一样?
是的,他是穿了防护装备的,但草甘膦还是能渗透进去。即使他之后马上冲洗,也已经太晚了。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当时还试图联系孟山都公司的驻厂医生,说:“我发现一些证据,可能我的癌症跟这东西有关。你怎么看?”结果孟山都没有回应,等到他们再次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了。
每个人都开始提起诉讼,大概也是因为他们自己或家人都受到了影响,对吧?
我有很多人联系我,说:“我父母得了非霍奇金淋巴瘤去世了,他们以前经常喷洒这种农药。你怎么看?”真的很严重。
如果“免责法案”通过,会发生什么?
这个草甘膦的责任豁免法案,如果在某些州通过了,那还能够继续打这些官司吗?还是说一旦通过就什么都没辙了?
一旦通过,这些诉讼会立刻停止。所有癌症相关的案件都打不了了。任何受害者想要争取赔偿的机会就此消失。
我知道你不是预言家,但你怎么看?你觉得拜耳/孟山都会继续在那些已经被击败的州推动这个免责法案吗?
这点很值得注意。其实参议院和众议院中,不是所有人,但有17位参议员和大约40位左右的众议员,联合写了一封信给罗伯特·肯尼迪、布鲁克·罗林斯(她是美国农业部负责人),以及李·泽尔丁(现任环保署署长),在信中他们请求这些官员不要听信那些“活跃分子”和所谓的“伪科学”,尤其是在农药问题上。
他们为什么说不要听信这些活跃分子?
他们的说法是:我们这些活跃分子所提出的科学都是“劣质伪科学”,如果政府采纳我们的意见,将会对美国的健康状况造成“可怕的影响”。他们竟然这样说。我心想:“这反倒帮大忙了——现在我们清楚地知道是哪一批议员被拜耳收买了。”真是太明显了,看到他们的名单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切其实都和责任豁免的失败有关。因为他们在多个州推动豁免失败了,所以他们开始惊慌,决定转而通过国会来施压监管机构。可是现在这个政府任期下,情况变了——拜耳对监管机构的控制力不如从前了。他们对小肯尼迪没有控制力,另外那两个(农业部和环保署的负责人)我觉得也一样。所以拜耳正在“发疯”。
拜耳的 CEO 甚至放话说:“我们可能会从美国市场撤出草甘膦。”我当时心想:“那会发生什么?”我成立了一个叫“美国再生”(American Regeneration)的组织,我们正在推动政府层面的各项新政策。有次我们头脑风暴,想如果草甘膦真的被撤了,那农业领域会乱套,因为所有的转基因种子都跟它绑死了。
这是孟山都当年精心设计的商业模式。他们开发了一整套“抗草甘膦”的转基因作物(Roundup Ready GMOs),这几乎涵盖了美国市场上大部分的转基因作物。
你的意思是,农民希望作物不死,但希望除掉杂草,就用草甘膦来喷田地?
对,正是这样。你可以直接喷整块田地,转基因的玉米、大豆、棉花照样能长,但周围那些不抗药性的杂草就死光了。这就是他们的逻辑。如果草甘膦一旦不能用了,后果会非常严重。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我们当时在头脑风暴,如果拜耳真的撤掉草甘膦,是因为他们不想破产,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转向生物性农法来恢复土壤健康?要如何迅速推进再生农业?很多替代用药的成本比草甘膦高太多,农民根本负担不起。这一切真的很值得关注。
你觉得拜耳真的可能撤出草甘膦吗?
以前我会说绝对不可能,但现在……我开始觉得,也许还真有可能。
我真正担心的是:草甘膦哪怕真的被禁了,也可能只是换成另外一种我们还不熟悉、但同样有害的东西。
你这个担心是完全有道理的。实际上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像你在家得宝买到的那种“农达”除草剂,他们确实把草甘膦从产品里撤掉了——因为大多数的诉讼都是来自家庭用户。但你知道吗?他们新换上的那种除草剂毒性比原来的草甘膦版本还高出 40 倍!
你知道他们换上了什么成分吗?
他们换成了“敵草快”(Diquat),这是一种比草甘膦更毒的农药。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就是在找法律漏洞,好让产品还能继续上架。
而且多数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换掉了成分。瓶子还是那个瓶子,外观完全没变,只是成分表里悄悄换了一项而已。
家庭用户在喷洒这些药剂的时候,根本不像 Lee(那位患癌的校工)那样穿防护服。他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险。没有任何防护,这就是问题所在。
确实让人很焦虑。你要开始思考自己家院子里用了什么,你吃下去的东西里有没有,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可能有害。
就连人们种春季花园时,也会不经意地这样做。他们说:“我就喷一下。”结果你看到一堆人穿着短裤站在那里,喷雾还到处飘。我每次看到都会上前提醒。我现在已经成了“那个神经质邻居”了,但我不想别人遭殃。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那场关于“BPA”的大丑闻。人们发现那是一种存在于塑料中的化学物质,会干扰人体内分泌。结果后来虽然把 BPA 换掉了,却换成了 BPF 和 BPS ——它们在影响基因表达方面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可能更糟。
而目前使用量排名第二的除草剂,叫做“阿特拉津”(atrazine)。如果你还不了解它,它比草甘膦还可怕。在其他国家基本都被禁用了,但美国还在继续使用,还喷得很多,它甚至存在于我们的饮用水里。你有没有听说过青蛙变性的事?
我听说过。
那是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位科学家 Tyrone Hayes 发现的。他发现阿特拉津的内分泌干扰作用极其强烈,严重影响了性别表达。这也是为什么欧洲禁用了它。事实上,在草甘膦出现之前,阿特拉津是美国使用最广泛的农药。如果现在它重新被推上主流,那也绝对不是好事。
说到欧洲,我常听到人们说:“我去了意大利,大口吃面包和意大利面,完全没事!”你觉得这跟草甘膦有关吗?
这是多方面的原因。草甘膦确实是其中之一。欧洲在收割前用除草剂进行干燥(pre-harvest desiccation)的频率低很多。虽然法律上允许,但很多农民并不采用这种做法。他们还使用了不同的发酵工艺。如果你让小麦自然在田里干燥,而不是喷药加速干燥,它就有时间进行天然的转化过程,变得没那么容易引起炎症。
一旦你加速收割,并用化学药剂喷洒,那这个过程就被打断了。这样一来,小麦中的麸质更容易让人体产生炎症反应,对身体伤害更大。很多时候,问题就这么简单——只要让麦子按它原本的节奏长完、干透、收割,而不是强行改变它。我马上要去法国了,我很兴奋。因为我是那种人:在那里我可以吃含麸质的食物,身体完全没问题。
我们总以为可以改良大自然,让一切变得更高效、更省钱、更“聪明”。比如说我们为了让牛更快长肉,采用各种饲养方式,但最终既伤害了动物,也伤害了我们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又说:“让我们改进大自然吧,把农作物干燥过程加快一些。”结果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我们真的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其实这种所谓的“收割前干燥处理”才从 2005 年开始。在很多研究慢性病的人眼里——不仅仅是我,还有很多科学家——大家都看到了那个明显的趋势:“这是有关联的。”你要知道,草甘膦还是一种抗生素。它会杀死肠道里的有益菌,却让有害菌繁殖得更快。这是一种奇怪的抗生素——它只针对“好菌”下手。
我们体内的双歧杆菌(bifidobacteria)等关键菌群出现了大幅下降。这是那种“唾手可得的切入点”之一:你能不能就从这个收割前喷洒的问题开始解决,别再这么做了?我们 80% 的草甘膦膳食暴露量来自收割前喷洒——至少是 80%,可能还更多。你想啊,这本来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你只需要把“割晒机”(swathers)重新交还给农民,像 2005 年以前那样做事,我们的健康就有机会恢复。
我们现在坐在一起,是因为之前在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那场大型记者会上,肯尼迪提到:“我们要逐步淘汰食品系统中的石油基色素。”他也希望看到草甘膦被淘汰。
我真的也很希望草甘膦能被淘汰,那该多好。我给他们的建议是:“我们能不能先从收割前喷洒这件事入手?这是不是一件大家都能达成共识的事?”这个提议可能会有人支持,这是好消息。因为这不会牵扯到转基因的问题——后者牵涉太深,跟补贴体系什么的都纠缠在一起。而收割前喷洒,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问题。
质疑与反对者的声音
这确实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让我很好奇的是——当你走到这一步时,会不会有邻居跳出来说:“别来烦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就喜欢看我的郁金香开得好,旁边没有杂草。”他们会不会觉得你太极端了?
我基本可以肯定,他们的确这么觉得。我住在郊区,前院不大,但我把草坪都铲掉了,种上了蔬菜。我是整条街唯一一个这么做的人。我还立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不使用农药”。我的孩子们觉得丢脸死了,好像搞了什么大新闻。有些人很喜欢,会来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正在进行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型再生农业实践。我容忍杂草,觉得那没关系——那是自然的一部分。这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重新认识的一件事。当然,这并不容易。我不会假装轻松。我确实因为这件事失去了一些朋友。这会给人一种压力——当他们知道我在做这些事时,会感觉被评判了。我自己很讨厌这种感觉,因为我并没有评判任何人。但这会迫使人们开始思考自己在院子里、在生活中、在餐桌上都在做些什么。这确实让人感到压力。
我相信很多读者能感同身受。我自己就有这样的经历:只是因为做了一个简单的饮食选择,周围的人就会觉得被冒犯了,好像我在批评他们。但这其实根本和他们没关系——我只是为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保持健康而已。但这反过来却让我感觉很糟糕,因为我从来不想让别人觉得被羞辱。我只是想为自己做出最健康的选择,如果能借此帮助别人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那就更好了——我很喜欢这样的过程。
我正是这么努力尝试的。我可以用亲身经历说,清理饮食、改成无麸质的生活方式,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我过去的状态,就像是正走在早逝的道路上。当时病得非常严重,几乎到了极端的程度。而现在,我看到身边有很多人也得了严重的自身免疫疾病或其他问题。我能看出他们在吃什么,也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身体正在造成什么。
你有和 Zen Honeycutt 合作过吗?我知道她调查过我们学校午餐中草甘膦的含量。
我们确实曾一起在华盛顿特区花了很多时间,挨个办公室拜访,讨论草甘膦、不孕症、癌症以及我们的食物供应有多么有毒。有意思的是,当我们传递这些信息时,确实感觉到有些人听进去了。我最喜欢的人是 JD·范斯(JD Vance)参议员的幕僚长。我很高兴他继续留在 JD·范斯团队里。我们曾和他会面,他就像一块海绵,把每个细节都认真记下来,不停摇头说:“这太可怕了。参议员一定会对此非常感兴趣。”所以当我看到 JD·范斯时,我心里就想:“我知道他知道这些事。”那种感觉让我很安心。
你的家人怎么想呢?你提过你孩子们对你竖的“不使用农药”牌子感到尴尬。你有没有像照顾自己一样给他们安排饮食?你有没有让他们意识到这些问题的重要性?
我太兴奋了!我以前就是那种爱唠叨的家长。现在我儿子是密歇根大学的大一新生,是《密歇根日报》的专栏作家——他写的是 MAHA 再生农业的专栏。他现在开始写这些相关的内容,我真的太开心了。过去他还小的时候,我总是唠唠叨叨的,他觉得烦。可后来他忽然开始说:“嘿,也许你说得有道理。”我心想:“哈,他终于听进去了。”
我女儿就不一样了,她比较尴尬。有一次学校的报纸联系她说:“我们在做一个关于‘食材型家庭’学生的专题报道。”我当时还在想:“不会吧。”她却说:“妈,他们知道我们家就是个‘食材型家庭’,冰箱里没有任何加工食品。”
这太有趣了。也许再过几年你女儿也会转变过来,为此感到自豪,骄傲地“佩戴”这块徽章。
就是嘛,总要抱有希望。
凯莉的健康建议:装个净水器
在结束之前,我想问你一个我最喜欢问的问题:如果读者只能做一件事来改善健康——可能和远离草甘膦有关,也可能无关——你会推荐他们做什么?
我最推荐的一件事就是:装一个净水器。我对这个话题特别有热情。我尽可能告诉所有人:“我家厨房下装的是 Clearly Filtered 的净水器,它能过滤掉阿特拉津(atrazine)、草甘膦以及很多其他净水器甚至不会去测试的有害物质。”
我猜大部分净水器的确过滤不了这些。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款。最有意思的是,我给我家狗狗的水碗换上了这台净水器过滤出来的水。我从来没见过它们喝水那么起劲。我心想:“它们太喜欢这水了。”就好像它们能感受到这是超级干净的水。
太棒了。
是不是很神奇?我们真该过滤我们的饮用水,并且关注那些甚至不被一般净水器检测的化学物质。
非常感谢你抽出时间接受访问。代表 Weston A. Price 基金会,祝你一切顺利。
真的很高兴能参加,谢谢你!
关于凯莉·赖尔森

凯莉·赖尔森致力于农业与健康之间的交叉议题。她长期与再生农业农民、科学家、政策制定者和媒体合作,聚焦农业化学品对土壤和人体健康的危害。凯莉现任“美国再生(American Regeneration)”的联合执行董事,并创办了新闻网站 Glyphosate Facts(草甘膦真相)。她参与了众多播客、出版物及纪录片的制作,包括近期获奖纪录片《共同的土地(Common Ground)》。她同时也是罗代尔研究所(The Rodale Institute)的大使。凯莉拥有达特茅斯学院学士学位、斯坦福大学商学院 MBA,并在杜克大学整合医学中心完成了整合健康教练的专业培训。